柏拉圖曾說過：“人類一切活動的持續不變的目標就是幸福。”不僅每個人都在苦苦追尋幸福，在心理學研究中，幸福感也一直都是很熱門的課題。

而在關于幸福感的討論中，最為激烈的問題可能就是：“金錢能換來幸福嗎？”

有些人覺得可以，認為窮是最大的煩惱；也有人覺得幸福并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兩袖清風也可以開開心心。

也許每個人都能對此給出自己主觀上的答案，而浙江大學經濟學院的張俊森團隊則用一篇實證研究給出了他們的答案：能！但這樣的幸福是短暫的。

01、收入越高 幸福感越強

這篇研究于今年 6 月 12 日發表在權威期刊《美國科學院院刊》（PNAS）上，研究者解決了一個幸福感研究上的難題：如何排除遺傳因素對幸福感的影響？

遺傳因素對幸福感的貢獻率約為 30%～50%，也就是說，感知幸福的能力有 30%～50% 是天生的，有些人生來就容易感受到幸福，而有些人則不然。

如果不排除遺傳因素，我們就很難判斷幸福感的差異來源究竟是因為天生知足常樂，還是一些外在因素的影響。

在這篇研究中，研究者與國家統計局合作，于 2002 年在中國 5 個城市收集了 750 對同卵雙胞胎（1500人）和 456 對異卵雙胞胎（912人）的幸福感和收入數據。為了進行比較，研究者還納入和相同 5 個城市的非雙胞胎家庭作為對照組。

采用雙胞胎的數據，尤其是同卵雙胞胎，幾乎能夠完全排除遺傳因素的影響，因為同卵雙胞胎在遺傳上幾乎一模一樣，而異卵雙胞胎則有 50% 的遺傳相似度。

研究者采用“你感到快樂嗎？”和“你上個月的總收入是多少？”這兩個調查問題，作為主要的衡量幸福感和收入的標準。

所有回答者的平均幸福指數約為 3.48 分，介于“經常感到快樂（4分）”和“有時感到快樂（3分）”之間，主觀幸福感分布如下圖：

制圖：ACC心理科普，數據來源：參考文獻[1]

在所有的雙胞胎中，平均月收入為 912元，不同月收入的雙胞胎的幸福感如下圖所示：

制圖：ACC心理科普，數據來源：參考文獻[1]

需要注意的是，“平均月收入 912 元”的數據收集于 2002 年，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02 年全年全國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為 7703 元，平均每月收入約為 642 元，農村居民的數據則約為月均 206 元，反觀雙胞胎人均 912 元的月收入并不算低。

從上圖可以看出，隨著月收入的提升，“經常感到快樂”的比例逐漸升高，“很少感到快樂”和“從未感到快樂”的比例逐漸降低。

研究者進一步以散點圖的形式，發現幸福感與月收入之間的確呈正相關，即月收入越高，幸福感越強，平均來說，收入翻倍能導致四分制幸福感上升 0.26 分。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1]

02、金錢能換來幸福 對每個人都一樣嗎？

首先，收入在多大程度上能提高幸福感，是與年齡息息相關的。

在這篇研究中發現，收入對于中年人的幸福影響是最大的，這可能是因為中年人的家庭和經濟負擔是最重的，體面的收入對于維持日常生活和幸福感尤為重要。

這說明，一個人經濟壓力越大，收入能帶來的幸福感也就越高。

其次，收入水平對于男性和女性的幸福感影響也是不一樣的：男性收入對其幸福感影響的效應很大且很顯著，而女性的收入效應則很小且不顯著。

研究者認為這是由于中國社會中男女性一般擔任著不同的角色，男性往往承擔更多的經濟責任，而女性承擔更多的家庭責任。

另一項國外的研究也表明，對于女性來說，比起收入，或許樣貌和幸福感的關聯更大一些。

03、“搞錢”是幸福的“唯一解”嗎？

美國心理學家丹尼爾·卡尼曼，于 2006 年在學術期刊《科學》上發表的一篇名為《如果你更富有，會變得更快樂嗎？一個聚焦錯覺》的研究表明，高收入人群的“整體生活滿意度”確實會更高一些，可是論“當下的幸福感”卻并沒有比低收入人群更高，甚至還會感到壓力更大、更緊張。

注意，“整體生活滿意度”是關于“回顧最近一段日子里的快樂程度”，而“當下的幸福感”指的是“實時的快樂”或“昨天的一天里每個時間段的快樂程度”，后者更能真實地反映個體的幸福感。

例如心理學家伊斯特林發現，日本人在 1958 年到 1987 年之間整體收入增長了 5 倍，而個體幸福感卻沒有相應的提升。

對此，卡尼曼給出了幾種解釋：

第一，收入對幸福感的提升作用是短暫的，因為人們會很快習慣于物質所帶來的快樂。

這就好像從每天吃饅頭的日子變成了每天吃肉的日子，雖然剛開始會很開心，但肉吃多了也是會膩的。因此，即使收入增加了，物質生活也變好了，但收入不太可能一直增長，所帶來的幸福感也會逐漸被人們所遺忘。

第二，人們往往把收入當成評判個人成就的一個標準。

當收入增加時，自然就會當成這是一種個人的成就，從而帶來生活滿意度的提升，可是日常生活中的煩惱卻并不一定會因此而消散。

第三，幸福感的高低取決于人們把時間花在哪里。

人們總以為收入變高了，就能花更多的時間去玩，而現實中大部分情況是，收入變多了，可是工作也變多了，壓力也變大了，自己比以前更忙了，根本沒時間玩，幸福感不升反降。

所以，如果你想要自己的生活變得幸福，努力搞錢也許是一個解法，但絕不是唯一的解法。

找到生活與工作之間的平衡，勻一些時間，讓自己去享受生活的美好，體驗更多的新鮮事物，幸福也許就藏在每一個閑暇與驚喜的瞬間之中。

參考文獻：

[1] Ye, M., Zhang, J., & Li, H. (2023). Twins, income, and happiness: Evidence from China.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20(25), e2221884120.

[2] Hamermesh, D. S., & Abrevaya, J. (2013). Beauty is the promise of happiness?.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64, 351-368.

[3] Kahneman, D., Krueger, A. B., Schkade, D., Schwarz, N., & Stone, A. A. (2006). Would you be happier if you were richer? A focusing illusion.science, 312(5782), 1908-1910.